佳木斯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

发布时间:2025-06-26 05:32:51 来源:本站原创内容

佳木斯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

出了佳木斯火车站,那股子喧嚣劲儿,就跟刚揭开的蒸笼盖子似的,“呼啦”一下扑你满脸。出租车司机扯着嗓子揽客,拖着行李箱的人步履匆匆,大喇叭里报站的声音嗡嗡响,空气里混着汽油味儿、汗味儿,还有点儿北疆春天特有的、带着凉意的尘土味。

就在这片热闹得有点让人头晕眼花的站前广场对面,嘿,你瞧,藏着一条小巷子。说它“藏”着真不夸张,它夹在几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、灰扑扑的楼房中间,入口窄窄的,门脸儿又低又旧,要不是门口常年蹲着几个卖烤红薯、卖煮玉米的小摊,冒着丝丝缕缕带着甜香的热气,你打眼一瞅,没准儿真就把它当成了楼房的防火通道,直接忽略过去了。

可你要是带着点儿好奇,或者单纯想避开站前广场那汹涌的人潮,往那小口子里头一拐——嚯!那感觉,就像是火车哐当哐当的轰鸣声,突然被谁按了个暂停键,世界“唰”地一下,换了个频道。

巷子是真窄。两个人并排走,胳膊肘都得小心着点儿,免得蹭到旁边油腻腻的墙壁。路面坑坑洼洼的,铺着些碎砖头和不知道哪年留下的水泥块,高高低低,走起来得留点神。抬头看,两边楼房伸出的晾衣杆,像蜘蛛网似的,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衣裳、床单,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呢,阳光得费老大劲儿才能从这些“万国旗”的缝隙里挤下来,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块。

空气的味道也完全变了。站前广场那生猛的人间烟火气,到了这儿,被炖煮得更加绵长、更加家常。最先钻鼻子的是啥?是那种混合了酱油、大料、长时间炖煮肉类的浓香。循着味儿找过去,准能看见一家门脸儿小得只能放下两口大锅的小饭馆,锅盖掀开,白茫茫的热气裹着肉香直冲屋顶。老板系着条分不清原色的围裙,正拿大铁勺“哐哐”敲着锅沿儿,招呼着刚下火车、拖着行李、一脸疲惫又眼巴巴的旅客:“热乎的!炖菜!大骨头管够!”

再往里走几步,味儿又变了。一股子焦香混着面香,带着点儿霸道的孜然辣椒味儿强势登场。那是个卖烤冷面的小车,铁板烧得滋啦作响。摊主大姐动作麻利得像在耍杂技,面皮摊开,磕鸡蛋,翻面,刷酱,撒洋葱香菜,最后卷起来“嚓嚓”几刀切段,一套动作行云流水。旁边等着的人,多半是穿着制服的车站工作人员,或者刚交完班的出租车司机,就着巷子口那点光,吸溜着鼻子,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冒着热气的铁板。

巷子深处就安静多了。有家卖杂货的小铺子,门脸儿小得可怜,里头却像塞进了一个微型超市。暖水瓶胆、老式灯泡、针头线脑、锅碗瓢盆、廉价玩具……塞得满满当当,只留一条窄道容人侧身进去。店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,戴着老花镜,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,守着个小小的蜂窝煤炉子,炉子上坐着个熏得黢黑的铝壶,壶嘴儿“嘶嘶”地冒着白气。他也不吆喝,就眯着眼,看着巷子里人来人往,像一尊生了根的旧物件。

这条小巷子,它没有名字,地图上也找不到它。它和对面那气派的火车站,简直像两个世界。火车站是佳木斯的门面,光鲜亮丽,吞吐着南来北往的旅客和梦想。而这条小巷子呢?它更像是城市匆忙赶路时,裤脚上不小心蹭到的一块泥巴印子,是高大建筑脚下顽强生存的一线缝隙。

这里的时间流淌得似乎也慢一些。下火车的旅人,在这里匆匆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;刚交班的人,在这里买份热乎的烤冷面,靠着墙根儿囫囵吞下,算是歇口气;附近的老住户,慢悠悠地踱进来,跟杂货铺的老爷子扯几句闲篇儿,或者买点缺了的日常零碎。这里没有宏大的叙事,只有最具体的生活需求:饿了,渴了,累了,缺个灯泡换个暖瓶胆了……

我站在巷子中间,前后都是烟火气。身后,是火车站广场永不停歇的喧嚣;身前,是巷子深处那带着点慵懒的安静。阳光斜斜地打进来,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微尘,也照亮了烤冷面大姐额头细密的汗珠,照亮了老爷子老花镜片上反射的白光。那一刻,心里头忽然就踏实了。这座城市,它不仅有光鲜亮丽的车站广。灿姓庋惶醪匚勰晒溉从秩绕谔、充满韧劲儿的小巷子。它不体面,甚至有点杂乱,但它真实。

就像火车需要铁轨,生活也需要这样一些不那么规整、甚至有点磕磕绊绊的缝隙。它们接纳着匆忙过客的饥肠辘辘,抚慰着普通人的疲惫辛劳,也承载着城市角落里最不起眼、却又最顽强的生存。离开的时候,我又回头望了一眼那条窄窄的入口。它依旧不起眼地藏在楼房的阴影里,像一个沉默的秘密。但我知道,在这条小巷子里,佳木斯的烟火气,正以一种最粗粝、最直接的方式,咕嘟咕嘟地,沸腾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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