宜春泄火的小巷子

发布时间:2025-06-26 08:31:10 来源:本站原创内容

这鬼天气,热得人心里直发毛。日头像在头顶上泼了滚油,晒得柏油路都软塌塌,踩上去黏脚。蝉鸣像是锯子,没完没了地锯着耳膜,连呼吸都带着烫人的火气。老张背心湿得贴在后脊梁上,黏腻腻地难受。他站在自家小阳台上,望出去,满眼白晃晃的刺目阳光,心里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,像沸水里的泡泡,咕嘟咕嘟往上顶。不行,得找个地方“泄泄火”,再这么闷着,怕是要憋出火星子来。

他趿拉着塑料凉鞋,吧嗒吧嗒下了楼。那点积蓄的燥热,在狭窄楼道里蒸腾得更甚。拐过街角,一条被两旁老房子挤得瘦瘦长长的巷子,豁然撞进眼帘。巷口那棵上了年纪的樟树,枝叶层层叠叠,硬生生撑开一片浓密的绿荫。老张一脚踏进这片阴凉里,皮肤上的灼热感“唰”地一下,像被水浇过似的,退了大半。他忍不住长长吁了口气,嘿,这巷子,有点门道。

巷子里的凉意

往里走几步,喧嚣就被挡在了外面。巷子不宽,两边是些有些年头的老屋,青砖墙被岁月蹭出了深浅不一的印子。脚下是磨得溜光的石板路,缝隙里钻出几株倔强的小草。空气里浮动着一种沉静下来的气息,阳光被头顶交错的屋檐切割成细碎的光斑,懒洋洋地洒在地上。巷子深处,隐隐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,跟外面那要命的蝉噪一比,简直像天籁。

巷子中段,一个小小的凉茶摊支在墙根下。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,穿着洗得发白的汗衫,坐在一张小竹椅上,慢悠悠地摇着一把旧芭蕉扇。一个褪了色的青花瓷大茶壶,几个粗瓷碗,就是全部家当。那茶壶肚子圆滚滚的,壶嘴微微冒着若有似无的白气。

“老李头,来碗茶!”老张招呼着,声音在安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亮。

老李头抬眼,脸上皱纹舒展开,没说话,只点点头,提起那沉甸甸的茶壶。深褐色的茶汤倾入粗瓷碗里,发出汩汩的声响,碗壁上立刻凝起一层细密的小水珠。老张端起碗,碗身冰凉沁手。他凑近吹了吹,小心地啜了一口。一股清苦带着淡淡草本的香气瞬间在嘴里漫开,顺着喉咙滑下去,所到之处,那点五脏六腑里积攒的燥热,像被一只清凉的手轻轻抚过,熨帖极了。他忍不住又灌了一大口,长长地“哈——”了一声,仿佛吐尽了胸中最后一口浊气。

旁边墙根下,还蹲着两个下棋的老伙计,楚河汉界,杀得正酣。棋子落在小木棋盘上,发出“啪”、“啪”的脆响。老张捧着茶碗凑过去看,棋局胶着。一方眉头紧锁,举着“车”半天落不下去,嘴里嘟囔着:“邪门了,这步怎么走都别扭……”另一个则气定神闲,摇着蒲扇,慢悠悠来了句:“急啥?老哥,心静,那自然就凉快了嘛。”这话像颗小石子,轻轻投进老张心里,漾开一圈涟漪。

茶碗见了底,老张把空碗轻轻放回小木桌上,发出“咔哒”一声轻响。巷子里的风,不知何时变得更为通透,带着石板和青砖的微凉气息,柔柔地拂过面颊。他抬眼望去,巷子那头,阳光依然炽烈,可这片小小的天地,却像被时光温柔地浸泡过。蝉鸣似乎被拉远了,成了:谋尘耙。那盘棋还在继续,“啪”、“啪”的落子声,反而衬得巷子愈发宁静。

老张直起身,拍了拍裤腿沾上的一点浮灰。他没说话,只是对着下棋的老哥几个,还有摇着芭蕉扇的老李头,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。巷子深处那几户人家门前,不知谁挂着的风铃被风吹动,“叮铃铃”几声脆响,如同清凉的雨点溅落心湖。

他背着手,慢悠悠往巷口踱去。来时那股子无名火气,早已不知何时,消融在这条小巷的静谧与微凉里。巷子尽头的光亮里,他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,脚步踏在石板上,轻快得像是踩着一首无声的清凉小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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