铜陵附近300块钱的爱情

发布时间:2025-06-30 06:13:42 来源:本站原创内容

铜陵的空气里,总混着点矿石的味儿,尤其是靠江的厂区那边,那味道更稠。阿强就在江边那家铜材厂里做装卸工,汗水浸透的工装裹着他结实的身子骨,每天扛着沉甸甸的铜锭铜板,日子也像压在他肩头的重物一般,凝滞而单调。

直到阿珍出现在车间里。她是新来的清洁工,总在机器轰鸣暂歇、人声嘈杂散尽的深夜,提着拖把与水桶,默默擦拭着油腻的地面。阿强开始有意无意地拖延下工时间,磨蹭着收拾工具,只为了多看几眼那弯着腰、在空旷车间里移动的瘦小身影。灯光拉长她的影子,拖把划过地面的单调声响,竟成了他疲惫一天后唯一的慰藉。

终于,在某个同样弥漫着金属粉尘气味的傍晚,阿强鼓起勇气,拦住了刚拖完最后一块地砖的阿珍。他笨拙地搓着粗糙的手掌,嗓子干得发紧,几乎用了全身力气才挤出那句:“阿珍,明儿…明儿晚歇班,江边…江边走走?”

三百块的分量

约会前夜,阿强几乎整宿没合眼。他从枕头底下掏出那个卷得紧紧的小布包,手指有些颤抖地解开。几张旧旧的红色票子,还有些零碎,被他反复数了好几遍——整整三百块。汗水浸得纸币边缘有些发软,指腹上常年搬铜锭磨出的厚茧蹭过票面,簌簌作响。这钱攒了多久?他脑中闪过一车车沉重的铜锭、汗流浃背的午后、还有食堂里那些刻意省下的荤菜。这三百块,在他心里沉甸甸的,压得人喘不过气来,却又莫名感到踏实。

隔天傍晚,长江裹着夕阳的金光在眼前流淌。阿珍换下了工装,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衫,安静地站在堤岸旁。阿强心里咚咚打鼓,嘴唇翕动了好几次,终于猛地掏出那叠被汗水濡湿、捏得指节发白的钞票,直直递到阿珍面前:“给、给你的…咱们…咱们去吃顿好的!”话一出口,连耳根都烧得滚烫。

阿珍先是一愣,看着阿强手里那叠被攥得紧巴巴的钞票,又抬眼望向他局促而认真的脸,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慢慢漾开一丝温和的笑意。她轻轻推开阿强的手,声音平静得像江面平缓的水流:“傻啊你?钱多呀?跟我来。”

阿珍熟门熟路地把他领进了堤坝后头一个喧闹的露天菜场。空气里混杂着鱼腥、泥土与熟食的复杂气味。她在一处肉摊前停下,指着案板上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:“老板,这个,切一斤。”又去旁边挑了几根水灵灵的莴笋,两个青翠的番茄。她仔细地数出几张零票递给小贩,找回的硬币在手里叮当作响。

回到阿珍那间狭小却收拾得极干净的出租屋,她系上围裙,利落地忙碌起来。案板上的剁肉声笃笃作响,炉灶上的炒锅里滋滋地冒出混合着油盐酱醋的香气。阿强手足无措地站在门边,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在狭窄的厨房里灵巧地转来转去,仿佛在指挥一场温暖的战役。

不过片刻,一小盆油亮亮的红烧肉,一盘清炒莴笋丝,再加一碗热腾腾的番茄蛋汤,便端上了那张旧方桌。阿珍把剩下的钱仔细卷好,不容分说塞回阿强汗湿的掌心:“喏,收好。过日子,不能这么花的。”

阿强握着那叠失而复得、似乎还带着灶火暖意的钞票,喉咙里堵着什么。他夹起一块颤巍巍的红烧肉,放进嘴里,油脂的丰腴和酱汁的咸香瞬间在口中弥漫开,直烫到心窝里。他抬眼看向阿珍,她正低着头小口吃饭,几缕碎发垂在颊边,额角还有细细的汗珠。

窗外,长江的夜色渐沉,远处船坞巨大的轮廓在暮色里沉默如兽。窗内这方寸之地,却因一碗米饭、几碟家常菜和对面坐着的人,蒸腾着抵御一切寒凉的热气。

原来三百块钱的爱情,滋味竟是用铜陵江边吹进来的晚风作料,再用一餐朴素至极的晚饭煨透心肠——它朴素得如同江岸的泥土,却悄然在生活的岩层下扎根,将人世间最沉实的暖意,无声地嵌进了彼此的生命里。

推荐文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