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充附近300块钱的爱情

发布时间:2025-07-04 18:02:14 来源:本站原创内容

阿强那三张红票子,皱巴巴地挤在裤兜深处。他掏出来数了数,又仔细叠好塞回去,手指头隔着粗糙的布料,仿佛能摸到钞票上印着的一行小字:这个月的生活费。

他蹲在嘉陵江边那条老街的角落里,守着个小小的修车摊子。摊子小得可怜,几把扳手、螺丝刀,还有一只打气筒,就是他全部的家当。脚下踩着满是油污的硬纸板,几乎快被踩穿了。他刚给一个中学生补了胎,收了五块钱。学生仔跨上单车,链条嘎吱嘎吱响着骑远了。阿强用沾满黑油的手背抹了把额头上的汗,那汗珠子也仿佛染了机油似的,亮晶晶的。

巷子口卖菜的老王头叼着烟卷晃过来:“强娃子,今天开张没得?”阿强咧开嘴,露出一口不算白的牙:“刚挣了五块,够买把青菜咯。”他抬头看看天,灰蒙蒙的云压着,像块用了很久的抹布。这日子,一天天也就这么磨蹭着过。

三百块的份量

傍晚收摊,阿强揣着那几张票子,拐进了旁边闹哄哄的菜市场。他熟门熟路地钻到一个菜摊前,手指头在几根蔫头耷脑的莴笋上拨弄:“嬢嬢,这个咋个卖嘛?”声音带着点讨好的笑。卖菜的老阿姨眼皮一翻:“两块五一斤,新鲜得很!”阿强捏了捏莴笋叶子:“哎哟,你看这叶子都软了嘛,便宜点,一块五!”老阿姨嗓门立刻高了八度:“小伙子,你咋个抢人哦!”你来我往几个回合,最后两块成交。阿强又买了点肉沫,一小块豆腐,几根小葱,兜里的钱眼见着薄下去一层。

回到那间租在城中村顶楼的单间,开门就撞见小慧。她正把一件缝歪了线的工服往自己身上比划,对着巴掌大的镜子发愁。这单间小得可怜,一张床、一个旧衣柜、一张折叠桌,就塞满了。小慧在制衣厂踩缝纫机,一天下来,手指头常常被针扎得泛红。阿强拎着菜袋子凑过去:“莫看咯,歪点也看不出来嘛,吃饭吃饭。”

小慧把工服往床上一丢,接过袋子:“又跟人家讨价还价半天吧?看你这抠门样儿。”嘴上抱怨着,手脚却麻利地忙活起来。小屋里很快弥漫开豆瓣酱爆香的味道,混着莴笋炒肉的香气。阿强坐在小马扎上,看着小慧窄窄的背影在狭窄的灶台前忙活,心里头那股沉甸甸的感觉,好像被这烟火气悄悄冲淡了些。

他们挤在折叠桌旁吃晚饭。碗里是油汪汪的莴笋炒肉沫,还有一小碟拌豆腐。阿强把肉沫往小慧碗里拨:“你多吃点,厂里累。”小慧又把肉拨回去:“你修车才费力气。”筷子头在小小的碗碟上方推让了两下,最后谁也没多吃一口。窗外传来楼下麻将馆哗啦哗啦的洗牌声,还有谁家孩子扯着嗓子哭闹的声音。

吃过饭,阿强收拾碗筷,小慧在桌子那头翻看手机。她点开购物车,里头躺着支口红,标价28块8。她盯着那抹漂亮的红色看了好一会儿,手指在屏幕上悬着,最终还是按灭了屏幕,轻轻叹了口气。那声音很轻,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,却被洗碗的阿强听见了。他扭过头:“看啥呢?”小慧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:“没得啥,厂里群消息。”

过了几天,阿强蹲在摊前拧一颗锈死的螺丝,那把用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扳手,手柄的漆皮都磨秃了,露出底下灰白的金属。他使足了力气,脸憋得通红,扳手在螺丝帽上直打滑,发出刺耳的“滋啦”声,就是拧不动。阿强气得把扳手往地上一掼,低声骂了句脏话。他烦躁地掏出烟盒,晃了晃,空了。一股说不出的憋闷顶在胸口。

晚上回到小屋,阿强闷头坐在小马扎上,还在想着那颗顽固的螺丝。小慧默默递给他一杯水。他喝了一口,放下杯子时,目光忽然定住了——桌角下,放着一个崭新的红色工具箱!他猛地站起来,蹲下去仔细看。箱子崭新硬挺,掀开盖子,里面扳手、钳子、套筒,锃光瓦亮,整整齐齐码放着。他拿起一把沉甸甸的扳手,手柄上还带着未散的塑胶气味。

一张小小的便利贴粘在箱盖内侧,是小慧那带点稚气的字:“省烟钱买的,以后别跟螺丝置气啦。”阿强捏着那张纸条,指尖微微发烫。他抬头看小慧,小慧正低头搓着缝纫机上磨红的手指头,嘴角抿着一丝不好意思的笑。

阿强想起小慧枕头底下那部旧手机,想起购物车里那支二十多块钱的口红。工具箱沉甸甸地压在他手上,也压在他心上。

这三百块钱的生活费,在嘉陵江边的小日子里,被掰碎了,揉开了。它变成了灶台上升腾的烟火气,变成阿强手里崭新的扳手,变成小慧购物车里那抹久久停留的口红红。

在这片灰扑扑的天空下,他们的爱情,没有昂贵的包装,却有着最沉甸甸的分量。每一次小心翼翼的省俭,每一次无声的退让,都像是在生活的尘埃里,种下了一粒坚韧的种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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