绥化600快餐
绥化600快餐
绥化的冬天,嘎嘎冷。风跟小刀子似的,刮在脸上生疼。街上的行人裹得跟粽子一样,脚步匆匆,恨不得一步就跨进暖气房里。可就在这冻得人伸不出手的天气里,有那么些个不起眼的小店,门口挂着的灯箱,倔强地亮着暖乎乎的光,上面就几个字:“快餐”,或者干脆啥也不写,就一个暧昧的、红彤彤的灯影。懂行的爷们儿,瞟一眼门脸,心里就有数了。
老张是开出租的,绥化的犄角旮旯没有他不熟的。拉活拉到半夜,肚子咕咕叫,想找个地方垫吧一口。他方向盘一打,熟门熟路地钻进一条背街。“就这儿吧,快!”他熄了火,推门下车,一股子混合着廉价香水、油烟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就冲进了鼻子。屋里灯光昏黄,几张油腻腻的小桌子,几个看着就困倦的男人闷头吃着炒饭或者面条。
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,脸上抹得挺白,穿着件紧身的毛衫,见老张进来,眼皮都没怎么抬:“吃点啥?”声音带着点疲惫的沙哑。老张搓了搓冻僵的手:“来碗面,快点儿,饿得前胸贴后背了。”他找了个角落坐下,目光扫过店里。靠里的地方,有个布帘子半掩着,隐约能看见后面还有个小隔间。
正等着面呢,旁边桌一个看着像跑长途货运的司机,跟同伴压低声音嘀咕:“……这趟活儿跑得累劈了,待会儿得去‘解解乏’。”同伴嘿嘿一笑,挤眉弄眼地问:“老地方?还是换新的?”司机嘬了口烟:“嗨,就那样呗,‘快餐’,六百块,省事儿。”
“六百?”老张心里咯噔一下,一碗面才十几块,这“快餐”啥金贵东西?他竖起耳朵,装作不经意。那司机接着抱怨:“现在这钱是越来越不经花了,前两年好像还能便宜点……不过,图个方便呗,进去出来,前后半个点儿,不耽误事儿。你也知道,咱这行,时间紧。”
老张的面上来了,热气腾腾。他埋头吃着,心思却飘远了。这“六百快餐”的名号,在绥化某些特定的圈子里,似乎是个心照不宣的暗号。它指向的不是食物,而是另一种更直白、更快速的“消费”——一种在寒冷与疲惫中,寻求短暂慰藉和身体释放的灰色交易。
速食时代的缩影
布帘子后面人影晃动,不一会儿,一个年轻姑娘低着头快步走了出来,径直穿过外间,推开门消失在夜色里。她穿着廉价的短裙和丝袜,脸上没什么表情,脚步匆忙。紧接着,一个男人也掀开帘子出来,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和松懈,他走到柜台,掏出几张钞票递给老板娘,没说话,点点头也走了。
整个过程,安静,迅速,像一幕哑剧。老板娘接过钱,熟练地塞进抽屉,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。外间吃饭的人,似乎也见怪不怪,连头都没抬一下。这效率,确实够“快”。六百块,换来半小时左右的“服务”,一手交钱,一手“交货”,没有多余的寒暄,没有情感的牵扯,像极了流水线上的一次标准作业。
老张看着,心里有点不是滋味。他想起了老家那些辍学出来打工的小姑娘,想起了新闻里说的那些被生活所迫或者误入歧途的年轻人。这昏暗灯光下交易的,不仅仅是身体,可能还有对未来的迷茫和某种无奈的妥协。六百块,在绥化能干嘛?可能是一个月房租,也可能是某些人眼中一个月的“辛苦钱”。这价格背后的逻辑,冰冷得让人发寒。
老板娘走过来给老张添了杯热水,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,扯了扯嘴角:“老弟,面够吃不?不够再给你加点?”老张摇摇头:“够了够了,味道挺好。”他想问点什么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问啥呢?问那姑娘哪来的?问为啥干这个?问一次六百贵不贵?似乎都显得很多余,也很不合时宜。在这条食物链上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和难处。
寒风里的微光与暗影
走出小店,寒风立刻像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,老张打了个激灵,脑子清醒了不少。街对面,类似的招牌还有好几个,在寒冷的冬夜里固执地亮着,像某种沉默的召唤。他钻进车里,打着火,暖风慢慢吹出来。他忽然觉得,这“绥化600快餐”,像极了一个小小的、被冻住的缩影。
它映照着小城里一部分人的生存状态——简单,直接,甚至有些粗粝。为了生活,或者仅仅是为了活着,在逼仄的空间里进行着明码标价的交换。它高效,却也冰冷;它提供即时的满足,却也抽空了情感的温度。六百块,成了一个衡量单位,衡量着时间,衡量着欲望,也隐隐衡量着某些东西的廉价。
老张想起刚才那姑娘匆匆离去的背影,单薄得好像能被风吹走。这六百块,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?是下一顿饭,是老家等着治病的钱,还是只是支撑她在这个寒冷城市继续待下去的一点点微薄希望?没人知道答案。这座城市每天都在上演着无数的悲欢离合,这“快餐”不过是角落里不起眼的一幕。
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流动,映照着那些亮着暧昧灯光的招牌。它们顽强地存在着,像寒风里的微光,也投射出长长的暗影。老张踩下油门,出租车汇入车流。他想,这“600快餐”,大概就是绥化这座城市复杂肌理上,一道说不上光彩但也难以忽视的褶皱吧。它就在那儿,带着生活的辛酸、欲望的直白和一点点难以言说的荒凉,在零下三十度的空气里,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存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