佳木斯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

发布时间:2025-06-28 04:09:27 来源:本站原创内容

佳木斯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

出了佳木斯火车站那亮堂气派的大厅,一股子熟悉的东北味儿就顶了上来,凉飕飕,带着点煤烟气和远方松林的味道。人潮呼啦啦涌向广场上的出租车、公交车。可你要是愿意,稍微偏个脑袋,往车站大楼的侧后方那么一拐——嘿,一条巷子就猫在那儿,像被遗忘的旧书签,夹在城市飞速翻动的页面里。

这巷子,没有名字,至少地图上没标。本地人管它叫“站后头”。你一脚踏进去,感觉立刻就不一样了。火车站广场那光溜溜的水泥地没了,脚下变成了被无数鞋底蹭得油亮、坑洼不平的旧石板路,缝里嵌着黑泥和冬天没化净的冰碴子。抬头看,天空被两旁密密匝匝、高矮不一的砖房挤成窄窄一道缝,电线像蜘蛛网似的在头顶乱窜。

声音也换了频道。火车进站的汽笛、广播里字正腔圆的报站声,瞬间被巷子里的声音盖了过去。小摊贩的吆喝短促有力:“烤饼!热乎的!”“粘豆包!刚出锅!”旁边小饭馆后厨的排风扇嗡嗡作响,锅铲在铁锅里翻飞,“刺啦”一声,准是爆炒了什么硬菜,那油香混着酱香,霸道地往你鼻子里钻。几个裹着厚棉袄的老爷子,蹲在墙根下,围着一个看不出原色的塑料小凳,“啪嗒啪嗒”地甩着扑克牌,嘴里嘟囔着你听不清的牌路。

烟火气里的营生

往里走几步,巷子两边的门脸儿就活泛开了。都是些小店,门脸不大,招牌也旧。有家小旅社,玻璃门蒙着灰,贴着褪了色的“单间、普间”红字,门口坐着个嗑瓜子的老板娘,眼神懒洋洋地扫过路人。紧挨着是家修鞋铺,一个老师傅戴着老花镜,脑袋快埋进手里那只开了线的旧皮鞋里,小锤子敲得笃笃响。

最勾人的,还得数吃的。一家巴掌大的门脸,只开了个小窗口,里面两口大铁锅,一口蒸着暄腾腾的白面大馒头和酱肉包子,白汽儿“噗噗”地往外顶,在冷空气里凝成一大团云雾;另一口锅里,金黄的油饼正“滋啦”唱着歌。老板是个粗壮汉子,围着油渍麻花的围裙,手底下麻利得很,收钱、找零、递饼,头都不抬:“下一个!”那饼的焦香味儿,像个小钩子,把刚下火车、饥肠辘辘的人都勾了过去。

“来俩!多放点酱!”一个拖着大行李箱的小伙子凑到窗口前,搓着手,哈着白气。

“好嘞!刚出锅的,烫嘴!”老板利落地铲起饼,刷上厚厚一层酱料,油纸一裹递出来。小伙子接过去,迫不及待咬了一大口,烫得直吸溜,可脸上那满足劲儿,藏都藏不住。

再往前,是个小卖部,玻璃柜台里塞得满满当当:花花绿绿的廉价零食、香烟、打火机、泡面火腿肠,还有冻得梆硬的矿泉水。老板娘裹着军大衣,缩在柜台后面看小电视里的家庭伦理剧,眼皮都不抬一下。

时光的褶皱

巷子深处,光线更暗些。有些住户的门虚掩着,露出里面狭窄的门廊,堆着蜂窝煤或者几颗蔫了的大白菜。墙皮剥落得厉害,露出里面深浅不一的砖色。有些窗户还是老式的木框,糊着发黄的报纸或者挂着一块辨不出颜色的旧布当窗帘。偶尔能看见窗台上摆着几盆耐寒的小花,在寒风中蔫蔫地开着,算是给这灰扑扑的底色添了点儿倔强的亮色。

一个穿着旧棉猴的老太太,慢悠悠地推开门,手里拎着个红色塑料桶,走到巷子中间的公共水龙头前。她拧开水龙头,水“哗”地冲出来,溅起老高。她也不躲,就着冰冷的水流,仔细地搓洗桶里的几根大葱。水声在相对安静的巷尾显得格外清晰。洗完,她拎着滴水的桶,又慢悠悠地推门进去,留下地上湿漉漉的一小片水迹。

站在这巷子里,时间感变得模糊。外面是动车飞驰的时代,是广场上拖着拉杆箱匆忙赶路的旅客。可这条巷子,像被按下了慢放键,甚至像是凝固在过去某个节点。这里的营生,这里的气息,这里人们脸上的神情,都透着一种历经岁月、被烟火熏燎过的淡定。它不新潮,甚至有点破旧,但你能感觉到一种结结实实的“活着”的温度。

走出巷子口,重新回到火车站广场那片开阔光亮的地方,耳朵里重新灌满广播声和引擎轰鸣。回头再看那条窄巷,它沉默地趴在巨大车站的阴影里,像城市一道隐秘的、未曾愈合的褶皱。它装着最市井的烟火,最寻常的营生,也藏着许多匆匆过客不曾留意,却真实得烫手的日子。下次路过佳木斯站,或许可以绕到后面看看?那里没有恢弘的站台,没有远方的诗意,只有一口热饼,一缕蒸汽,几声吆喝,和一截被火车拉长的、粗粝而温暖的东北时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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