衡阳品茶百花楼
“吱呀”一声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,一股清幽的茶香裹着岁月的暖意,轻柔地把我迎了进去。眼前的光线略暗,脚步却不由自主放轻了——这里的时间,似乎也凝滞了。
百花楼,名字听着热闹,骨子里却透着衡阳老城特有的那份沉稳。木桌木椅,扶手被摩挲得油亮温润;白瓷茶盏,素净得能映出人影;墙上挂着几幅淡雅的字画,内容嘛,无非是“茶禅一味”、“清心涤虑”之类的老话。最绝的是那口老铜壶,蹲在炭炉上,安静地吐着细密的白汽,咕嘟咕嘟,像在低语着只有茶才懂的秘密。
茶里有乾坤
茶艺师是个话不多的老师傅,脸上总挂着浅浅的笑。他取出一小罐茶叶,那动作,轻得像怕惊扰了沉睡的精灵。茶叶入盏,滚水一冲,叶片在碧波里缓缓舒展、沉。褚怀∥奚奈璧。
“喏,尝尝这本地‘南岳云雾’,”他推过茶盏,“急不得。”
我学着他的样子,先闻——清冽的山野气,带着晨露的微凉;再小口啜饮,初尝是淡,接着一股回甘的力道从舌根温柔地顶上来,口腔里像是被清泉洗过一遍,喉咙也跟着舒展开来。
看他泡茶,真是一种享受。那手腕悬着壶,水流细得能穿针,偏偏力道又稳得惊人。水线稳稳注入茶盏,茶叶在水的怀抱里旋转、绽放。他说:“快,是泡不出真味的。水急了,茶就苦;心急了,味就散。” 这话轻飘飘的,却像一块小石子,在我心里“咚”地敲了一下。
茶汤入口的瞬间,我忽然懂了。这哪里是在喝茶,分明是借着一盏水的温度,把心里那些毛躁的、拧巴的结,一点点给熨平了。
人间的百味
茶楼里人不多,散落着几桌。靠窗的老先生,一壶茶,一副老花镜,一张报纸,就能消磨掉一个安静的下午。他偶尔抬眼看看窗外湘江的流水,那眼神,像在看一位相识了半辈子的老友。
角落里两个老友对坐,茶汤添了一回又一回,声音不高,却絮絮叨叨,从柴米油盐说到儿孙趣事。偶尔说到什么趣处,低低的笑声便漾开,如同茶盏中泛起的涟漪。
窗边那桌年轻人,对着笔记本噼里啪啦敲着键盘,眉宇间锁着些焦躁。可每隔一会儿,他会停下来,端起手边的茶盏,深深吸一口气,再慢慢啜一口。紧绷的肩膀,竟也在这茶香氤氲中,悄然松弛了几分。
茶烟袅袅升腾,:嗣嫒荩辞逦四欠菽训玫哪静。这方寸之地,盛着衡阳人骨子里的那份从容。日子再赶,脚步再快,总得找个地方,像茶叶在沸水里那样,沉一沉,浮一。钪瘴任鹊芈涠。
步出百花楼,傍晚的霞光温柔地洒在石板路上。指尖还留着白瓷茶盏的微温,舌尖缠绕着那缕挥之不去的甘甜。茶楼里的光阴,慢得如同那悬壶高冲的水线,丝丝缕缕,把时光拉得悠长。
湘江的水依旧奔流不息,街上人潮步履匆匆。方才那方天地却像一枚温润的印章,悄然盖在了心坎上。原来所谓偷闲,不过是把发条拧松两圈,在喧嚣的缝隙里,用一盏茶的工夫,寻回自己呼吸的节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