雅安附近100块钱的爱情
你说一百块钱能干啥?搁现在,一顿像样的火锅都难打住。可在雅安边上那个山坳坳里,拐个弯就到的小面馆,一百块钱,竟也浸透了人心里头的分量。
面馆巴掌大,开在去碧峰峡的半道上,木头招牌风吹日晒,字迹都快磨平了。掌勺的是个汉子,叫老何,话少,腰上常年系着条辨不清原色的围裙。跑堂收钱的是他媳妇,桂芬,嗓门亮,手脚麻利得像阵风。两口子守着这摊儿,日子过得紧巴,像案板上揉过的面团,韧劲儿十足,却也实实在在。
老何有个习惯,收摊后那油腻腻的钞票堆里,他总要挑挑拣拣,把那些揉得不成样、沾了油星的票子,一张张捋平了,悄悄塞进装干面条的塑料桶最底下。桂芬粗心,只顾点大数,哪会去翻那桶底?那些带着菜籽油气味的票子,就在面香里,默默攒着。
日子像锅里煮开的水,咕嘟咕嘟地往前滚。桂芬那条围裙,洗了又洗,补了又补,边角都磨得发毛了。有回,她对着门框上那小块:牟Aд樟苏眨种肝抟馐兜卦诰晌股洗炅舜辏∩止:“这色儿,真是旧得没法看了……”声音不大,却像颗小石子,落进老何心里那片平静的水面,轻轻漾开了涟漪。
油渍里的念想
那天铺子打烊,油腻的灯泡底下,老何忽然停了擦灶台的手。他走到墙角,费力地挪开那个沉甸甸的面桶,手伸进去,摸了半天,掏出一个油纸包。打开来,里面是厚厚一沓钱——全是一块、五块、十块凑起来的,皱巴巴,浸透了油渍,票角都磨出了毛边,中间深深的折痕里,仿佛还藏着几粒细小的花椒壳。
他把这沓带着体温和烟火气的票子塞到桂芬手里:“喏,攒了些时候了……去镇上,拣块鲜亮料子,给自己弄条新围裙吧。”桂芬捏着那沓又软又腻的钞票,指尖传来油腻的触感,钞票特有的沙沙声,像揉搓着晒干的竹叶。她看着老何被灶火熏得发红的脸,喉咙里哽着,半晌没说出话。
隔天,桂芬真揣着那沓浸透了油香的钱去了镇上。回来时,包袱里却没有围裙料子。她变戏法似的抖开一条崭新的羊毛围巾——湖水一般的蓝,软和得像捧住了云。她不由分说地把围巾绕在老何脖子上:“你那件袄子,领口都磨薄了,风一灌,脖子缩得跟什么似的。这个挡风,暖和!”
老何一愣,粗糙的手指下意识地捻着那柔软温暖的羊毛,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,最终只“嗯”了一声,像块石头落了地。炉膛里的火苗跳跃着,映着他微微发红的耳根,也映着桂芬脸上藏不住的笑。
打那天起,老何脖子上的蓝围巾就成了铺子里一道扎眼的风景。有熟客打趣:“老何,讲究起来了嘛!”他依旧只是嘿嘿一笑,埋头搅他的面汤。桂芬呢,系着她那条洗得发白的旧围裙,在油腻的桌椅间穿梭,脚步却格外轻快,像是踩着无形的春风。
暮色四合,山风顺着峡谷灌进这小店。桂芬收拾着碗筷,目光落在老何脖子上那片柔软的蓝色上,又低头看看自己腰间这条旧围裙——它依旧沾着油点,却仿佛被那抹蓝色映亮了。窗玻璃上:赜匙潘橇┛康煤芙纳碛埃员呤峭柿松匆廊幌屎斓摹鞍倌旰煤稀奔糁健
那桶底压着的一百块,终究没能变成桂芬的新围裙。可它买来的这条蓝围巾,却像一道温煦的光,同时捂暖了两颗被烟火熏燎的心。
原来爱情有时并非金玉满堂,它就藏在被油渍浸透的纸币褶皱里,在一条柔软围巾的暖意中,在彼此对视时心照不宣的沉默里——如同雅安深谷中的溪流,不喧哗,却无声地滋养着两岸的草木,坚韧地流向岁月的深处。